在父亲的叮嘱下,我前一晚就收拾好了行李。洗漱完,父亲的早餐已经做好。父亲的厨艺没有母亲娴熟,但在母亲到哥哥家帮忙照顾小孩的日子里,父亲早已习惯操持起家里的大小事务,因此,这顿早餐父女俩也算吃得有滋有味。
吃过早餐,我拉着行李出门,上车后特意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在父亲一声声的叮嘱中,车子发动了。正值中秋,大理的晨曦中伴有几丝凉意,我远远地看到父亲拢了一下外套,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父亲就这样一直站在桥头望着我,直到他的身影化作一片模糊的轮廓,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车子一路向南行驶,两边的田里种满即将成熟的稻谷,左边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发散着细碎的光,右边苍山上空飘着几片白得透亮的薄云。这风景我已不知看过多少遍。从高中离家求学开始,每个节假日我都在这条路上往返,已记不清重复了多少次。我本该习惯了,可这次的心境似乎有些不一样。离开故土的不舍以及对即将奔赴新生活的憧憬和美好设想,两种情绪交织于胸,令我心绪难宁……“新世纪中学门口下车。”车上一位大姐忽然开口,将我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我急忙拿好行李跟着下了车。迎面吹来一阵熟悉的风,脸颊添了寒意,才发现口罩被泪水微微浸湿,我只好从包里翻出新的口罩换上。
转身,“大理新世纪中学”几个已经泛黄的字和熟悉的校徽映入眼帘。高中毕业后我无数次经过校门口,门卫已经换了好几轮,但我还是没有再踏进校园。曾经在这个地方埋首苦读、嬉戏打闹、结交良师益友,享受着我的青春,然而却始终抵不过时光的流逝,如今也已物是人非,只叹不过是石中火、梦中身。
网约车准时到达,我装好行李上车。逢节假日的早上,一路车子都很少,仅十多分钟就到达大理站。查行程码、健康码、测体温、过安检一气呵成,进到候车室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开始检票。我拿出手机给父亲发了条消息报平安。大屏幕不停滚动着车次信息,周围嘈杂的声音甚至盖过了耳机里的音乐。当我正准备掏出手机调节音量时,迎面走来一对中年夫妇,身旁拖拉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使他们看起来行动有些迟缓。他们落座在对面的空位上,随即翻出两份快餐吃了起来。我调小音量,悄悄听起了这对夫妇的对话,从他们的对话中大抵猜出是要去外地探望自己孩子。我不自觉看着对面的夫妇出了神,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父亲站在桥头的身影。”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想,天底下的父母应都是一样的。
广播里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提醒乘客可以检票上车,我拉着行李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刷身份证过闸机,然后走进车厢,放好行李落座。我坐在座位上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拨通了微信视频。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父亲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我告诉他,我已经上车,很快就发车了。他听后又开始了一声声的叮嘱和关心。我忽然感觉到鼻头一阵酸楚,眼眶里的泪水似乎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于是我借口车子发动了信号不好,将视频挂断了。看着窗外飞速移动的风景,心中怅然若失。
动车的时速很快,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手机定位也已经切换到了另外一个地州,感觉头昏沉沉的,于是慢慢睡了过去,睡梦中伴随着动车的飞驰,故土离我越来越远,桥头上父亲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