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文学总第1538期 >2023-09-05编印

夏天,很久很久以前
刊发日期:2023-09-05 阅读次数: 作者:王华  语音阅读:

曾经以为三十岁很远,才发现十八岁已经是很久以前。——题记

  指缝很宽,时间太瘦,回忆像是倒在掌心里的水,无论你摊开还是紧握,它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一点一滴地流淌殆尽。大学毕业几年,偶遇高中故友,聊起上学往事,昔日时光虽恍如昨日,却已是经年。她感叹道:“一晃眼,青春都散场这么多年了,那个可以任意挥霍的年纪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远了。”是啊,时光荏苒,我们亲手书写青春这本轰轰烈烈的著作,却读得太匆忙,以至于我们要重新研读它时,却发现青春的字迹早已落满尘埃,青春里的人早已为了梦想散落天涯,沿着不同的方向各自努力奋斗,渐行渐远。

  十七八岁的夏天总是冗长却又十分热烈,闷热的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浓浓的夏天的味道,淡淡的白玉兰花香,清新怡人的青草香。操场上悠悠的蝉鸣声,清脆的鸟儿嬉戏声,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课间操场上银铃般的笑声,构成了一曲美的盛夏交响曲,美得让人沉醉。我俨然变成一个透明的说书人,坐在回忆的长廊,静静地观赏这悠然的画面,不想也不愿去打破属于它的纯真、平静。

  走进教室,数学老师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地讲解,时而紧皱眉头,时而喜笑颜开。讲台下是带着青涩面庞聚精会神听讲的我们,穿着红白相间精神醒目的校服,手里拿着一支笔,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黑板的排列组合,一副孜孜不倦的样子,时而挠头奋笔疾书,时而埋头冥思苦想。下课若是还解不出来,还没等老师走出教室门口,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讲台,截住老师探讨问题。若是不够迅速老师就会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淹没。等不到老师问问题的同学还会拿着习题如鱼游水般游串于课桌之间,一起扎堆探讨问题,各自说出自己的解题方法,没有解题方法的就默默在旁边面露崇拜认真地听,不时地写写画画做着笔记。偶尔一些调皮的男同学还会恶作剧扯扯女同学的头发,或者从背后敲敲头,调皮的男同学经常被女同学追着从教室里面跑到教室外面,课间嬉戏打闹好不欢乐。

  走到操场,是下午放学时分,盛夏的阳光依然刺眼,但却挡不住大家运动玩乐的心。“快,往这边传!对对对,顶过去!扣它!Yes!太棒了!击掌 !”排球场内热情如火,场外更是人声鼎沸。再往右走,就是羽毛球场,仿佛看到了在场上挥汗如雨的我们。男女混双,女生守前场,接网前球。男生掌控全局守后场, 后退、挥拍、回位,后场击高远球。“啪!”一个疾速扣杀,惹得场外高声欢呼。偶尔耍帅反手接球,接到球后还学电视非主流耍酷,甩了甩自称是用了飘柔洗发水的飘逸发丝,接不到球的时候只能以各种搞怪的姿势缓解尴尬,假装摔倒还不忘向围观者们抛媚眼,引得围观者笑声连连。球场上的氛围和盛夏的天气一样热烈,大家汗如雨下,却依然乐此不疲地在球场上奔跑跳跃,其中的欢乐只有身在其中的我们才能体会。那时纯真无邪的爽朗欢笑属于骄傲和懵懂,属于清新的薄荷和酸涩的柠檬,还有赤红的橡胶跑道,跑道上热烈奔跑的身影和耀眼的阳光。那些年,我们曾一起晒过烈日,顶过大风,淋过大雨,一起肆无忌惮地欢笑,一起流泪。我们挥洒的不是汗水,而是我们的青春,我们永恒的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我独自穿行在回忆的长廊,多想融入热闹的人群里和我爱的他们一起玩闹,但我却只能像个孩子一样迷失在回忆的洪流中孤独无助无所适从。忽然耳际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我抬头看到了依然和蔼可亲的她,我最爱的历史老师,她怀里抱着一壶中药,朝着我的教室走去,她在教室门口焦急地张望。我看到回忆里的自己一脸倦容地从教室走出来,接过老师手里温热的中药瓶,暖流从头到脚缓缓流过。回忆里,兢兢业业工作的历史老师下课后又辗转忙碌于厨房,每天忙忙碌碌饭都来不及吃就奔走于厨房和教室之间帮我煎药、送药,让我安心高考无后顾之忧。至今想起,依然暖流阵阵涌上心头。只是高考后感觉不太如意,无颜面对老师,也就未曾再回去拜访过。大学的第一年打电话问候过一次,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后来手机故障无法开机,恩师的号码遗失了,再换新手机时每每想打个电话问候恩师却只能来回地翻着电话簿怅然若失。

  大学毕业后重回故地,翻开旧收纳盒,旧手机竟然出乎意料地开得了机,我赶紧找到恩师的电话,发了条短信问候她,“有空常来家里坐坐。”她只一句简短的回复,就让我感觉如沐春风,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如此温暖,难怪人家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曾经年少的我们无法理解花的重开,也无法想象再也回不去的青春。曾经的我们交付青春予理想,我们不畏惧现实的残酷,甚至天真到试图与整个世界博弈,发誓要走遍祖国万里江山,我们勇敢而又热烈还无所畏惧。就像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说的一样,“那年我21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人生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如今,青春慢慢落下帷幕,而立之年的我们在经历过社会毒打后,不舍地告别了那些可爱懵懂的岁月,虽然再也无法亲身领略那些纯真无邪激昂的青春岁月,但每每想起生命中温暖的时光,我总会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