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月圆,年年中秋。生活在日日如过节的当今,对节日似乎因少了些儿时的期盼而变得习以为常。但每当回忆起离乡的第一个中秋节,我依然怦然心动,思绪如柔和的月光在心间荡漾。
那年,我从四季常青的南方绿城,来到三千多公里外的东北读大一。北国之秋,天高云淡,碧空如洗。校园里的银杏树满是明黄的叶子,任由如丝般的秋雨轻轻点染。只有当微风拂来,地上顿时又添了一层金黄重彩。假如真要从这耀眼景色之中寻找某些似曾相识的东西,那自然就是故乡中秋月饼黄灿灿的色调。
中秋当晚,沐浴清辉,仰望一轮皓月。我将家里寄来的五仁大月饼徐徐切开,与未能回家过节的北方同学一起分享这来自家乡的味道,感受过中秋的温馨。他们慢慢地品尝着黄澄澄、香喷喷的月饼,都惊叹道,还是第一次尝到南方月饼的这种美味。
第二天,我正在百无聊赖地看视频消磨时间,突然寝室的门被敲响。“难道是外出闲逛的室友回来了?”我这么想着,起身去开门。出人意料,站在门外的竟是家住本地的同学常悦。只见她举起手上的小袋,笑意盈盈地说:“昨天刷朋友圈,知道你们还在宿舍,就过来让你们也尝尝北方口味的月饼!”我霎时有些呆愣,之后热泪便漫过眼底。我俩都是新生,相识还不到一个月,她却特意跨越半座城市送来月饼。其实昨夜我与父母视频通话,且同室友一起赏月色,品月饼,并无异乡惆怅之感,反倒有几分新奇,至于发朋友圈也只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已。这一天的不期而遇,从此便一直与中秋节的回忆联结在一起,使我更懂得了对同窗情谊的珍惜。
我还记得,父亲曾经把他离家的第一个中秋节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是20世纪70年代末,他也是读大一。当时动荡的 “文革”时代结束不久,百废待兴,很多生活品仍是凭票供应,比如吃饭要粮票,买布做衣服要布票,买食油要油票,买猪肉要肉票等。月饼作为稀有食品,自然也需要月饼票。因为没有月饼票,中秋节那天父亲只好早上在食堂买了馒头,晚上拿来充当月饼。
40多年过去,今非昔比,父亲“馒头月饼”的经历早已成为故事,只在我们家人的共同记忆里烙下一个特殊时代的小印记。90后的我从小衣食富足无忧,自然没有体验过父亲年轻时那种窘迫的物质生活,但从他滞涩的语调中,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国家在改革开放初期的艰辛。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如果说今天我们这一代人的岁月静好,正是父辈们辛勤汗水的结晶;那么记住父辈们追忆的点滴往事,铭记人生历程中心灵的每一次感动,并把它化作激励我们踔厉前行的动力源泉,这不正是我们这一代留给下一代最好的礼物吗?
正是“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高悬天穹的中秋之月仿佛一盏明灯,辉映着人间万家灯火。我愿圆月为风尘仆仆的游子们照亮回家的路;我愿圆月透过“千里共婵娟”将亲友的温暖、祖国的昌盛送进人们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