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文学总第1546期 >2023-10-10编印

渐行渐远的串门时光
刊发日期:2023-10-10 阅读次数: 作者:​黄立宁  语音阅读:

  串门,是那个年代所独有的一道风景。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县城,街面既短而又窄,住房多数是泥瓦房。一条过境的公路穿城而过,一天过往县城的汽车甚少,在这条既是过境的公路,又被当作街道利用的道路边缘,依次建设县百货公司、糖烟酒公司、国营饭店、国营旅行、供销社、医药公司、土产公司、邮政局营业处等国有单位,成为全县最繁华的商品中心。当时唯一的娱乐去处便是电影院,但是由于距离在县城范围内居住的居民较远,加上生活水平不高,要花钱消费,去享受的人不多。

  县城里务农人口居多,流动人口甚少。原住人走在县城街道上,看见的是一张张彼此都熟悉面孔都熟悉。

  宁静的生活中,居民们在每一天的劳作之余,也就忙着家务活,喂猪、养鸡、找鸭料,修猪圈、补房子、劈柴……物资的匮乏、生活的贫困、文化生活的单调和枯燥,让串门成了难得的休闲时光,也成为不可缺少的人际来往方式与重要生活内容。

  平时的串门很简单,不需要带礼品,只是坐坐聊聊天就离开了,一般也不会在对方家吃饭,只是单纯聊天。串门的时间也很随意,路过某一条路段,遇到某一个熟人刚好在家门口,就会打招呼,视情况看看是否要进门聊一会儿。也有熟人、朋友专门去串门的,去之前没有预约,想去就去。还有的串门,是随便走走,路过哪一家时,就在门外喊朋友或熟人的名字,听到有回应,就串门了。这种形式的串门,促进人与人之间相互了解,而且密切了人际关系,增加了社会和谐稳定的元素,更填补人们贫乏的精神生活。

  我的父亲是异乡人,身边没有什么亲戚,而且不会说本地方言,找我父亲的人不多,到我家串门的次数最多的就是外叔公。外叔公1947年参军,在战场上负过伤,是一位伤残军人,身上充满了故事。退伍后,在公私合营公司当营业员,和我父亲同是商业系统。我们两家之间的距离不算远,走路十来分钟,外叔公好像和我父亲好似有聊不完的话,不时地会到我家中来坐坐。冬天来串门,俩人就围在暖融融的火炉旁,聊得起劲。

  父亲的一些同事偶尔也来串串门,话题大到国际国家事儿,小到家长里短、个人经历,声调不高,但是可以长篇大论。

  母亲是本土人,有较多的亲戚。外婆从居住的城郊上县城来逛街时,也会到家中坐一坐,看看我,摸摸手,亲亲脸,又和母亲聊一聊,也就回家了。还有母亲在县城的其他亲戚,有空时也会来坐坐。

  还是孩子的我,能感觉到有人来串门时,家中会热闹、会增添生机,让我知道自己父母亲还有那么多的亲戚朋友。亲朋间的串门来往,也让我感觉到天地变得更加广阔,心情格外地愉快,同时也让我学会了一些待人的礼节。当有人串门时,我会帮忙端水倒茶;大人说话时,我不吵不闹,不乱插嘴,自己到门外去玩;来人回家时,我要说笑着和他们说再见。有时安静地在一旁听大人聊天,还能从中学到一些道理和知识。

  如今,居住在楼房里,各家各户的大门是又厚又重的保险门,关得严严实实,互不往来。即使是乡镇上,住在一家一栋小楼里,门也关得紧紧的,串门比以前少多了。而且要串门的话,更多的是为了礼尚往来,事先预约,往往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没有了以前那种推门就进的热乎劲。还有的人已把串门这一方式改成了约在茶楼里喝茶、约在饭店聚餐了。

  虽说尊重隐私、保留私密空间是文明进步的表现,但我依然还是很怀念旧时的串门之风,怀念它的直率和纯情,怀念它在一种没有设防的心理中,构建了良好的人际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