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文学总第1554期 >2023-11-07编印

与人为善 能帮就帮
刊发日期:2023-11-07 阅读次数: 作者:陆武斌  语音阅读:

  我家世代为民,世代清贫,虽然家中未曾出过显达,但祖训严谨,不敢稍有违背。因为历代白丁,没有什么墨水,所以祖训也只是口口相传,却也能延续至今。

  我家的家风是:“与人为善,能帮就帮。”

  听我妈妈说,我爷爷在世的时候,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当时医疗卫生事业尚不发达,村里有人得些小病小痛的,都是到我爷爷家里拿些草药回去煎水喝,病就好了。

  那时候,村里人哪有什么钱,跟爷爷拿了药,随便给些铜子就当回事了。有的人家穷得连铜子也没有的,要么赊个小账,要么给一两筒玉米粒就了事,甚至有些人什么都不曾给的。

  村里人倒也不觉得欠了我爷爷什么人情,只是觉得,反正都是山坡上的树根树叶,不值什么钱,最多意思意思,给个辛苦费,就可以了。所以,我爷爷做了半辈子赤脚医生,也没赚得什么钱。倒是我奶奶,到揭不开锅的时候,就不由得对爷爷骂骂咧咧,生气地说:“整天帮你晒药、切药,结果到头来西北风都没得喝。”这时候,爷爷总是低声下气地对奶奶说:“别说了,乡里乡亲的,咱能帮就帮吧。”弄得奶奶不好意思再唠叨。

  有一年,村里流行一种奇怪的病,得病的人会拉肚子,严重的还会呕吐,弄不好还会丢掉性命。那段日子,爷爷和奶奶可忙坏了,整天出诊采药,忙个没完。最后,他竟能凭一己之力把整个疫情控制了下来。但不幸的是,爷爷也患上了这种病。他本以为自己是医生,治好过那么多人的病,难不成治不好自己的病?但是始终是医者不能自医,他先是泻,然后是上吐下泻,不到三天,爷爷竟真的没能挺过来,先奶奶一步离开了人世。

  爷爷走后,奶奶整理爷爷的遗物,没发现爷爷留下财务,只发现了一本记账簿,里面密密麻麻记着爷爷生前治病时邻里赊的账。看着这本账本,全家人发了愁。拿着账本去催账吗?乡里乡邻的,人家要是没个难处,也不会真缺了这个救命钱,既然明明知道人家没钱了,又何必要去为难人家?思前想后,奶奶终于决定让这些账就随着爷爷的离开一笔勾销吧。奶奶对外宣称不小心把爷爷的账簿烧了,以前看诊的账都已记不清了,这事就算了。村里人也许都信以为真吧,又或者大家真的日子过得太艰难了,也没见有谁真拿着钱来还账。

  人家都说做医生的可以发家,可是心软又善良的爷爷注定是发不了家的。

  不知是因为爷爷当医生发不了家,因此医生这个职业对我父亲没有吸引力,抑或是我父亲没有做医生的资质,他竟然没有学到爷爷半点治病救人的本事。也可能是我父亲太早就离世了,他的医术特长还没有来得及发挥吧。反而是我母亲学得了爷爷治病救人的一招半式,村里有哪个小孩得了小儿疳积、哪个青年人受了外伤、或是哪个老人得了心绞痛,母亲都是二话不说,马上上山过河,给他们挖草药,却分文不取。

  村里人都知道母亲从不收取任何钱物,久而久之,便已成理所当然,有病问药,从不客气。

  有一年夏天,村里有一户人家,居家的小孩玩火,不慎把房子点着了。村里有人发现后,大声呼救。村里的大人都提着水桶勺子来救火。当时母亲在村子附近干活,听见呼救声,赶紧从地里跑回来,提着一桶水,飞奔到火灾现场帮忙救火。等到大家齐心协力把大火浇灭,母亲已然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房前的石凳上,脸色铁青、呼吸困难,村里几个好心的大妈把她搀扶回家,母亲因此大病了一场。幸亏大哥懂得医术,才把母亲的病治好了。但是那户失火的人家,非但不感激,还跟村里的人说:“幸亏她没死,不然我还要担罪呢。我又没叫她来救火,是她自己不要命地跑来,怪谁呢。”母亲听到后,只能叹一口气,说:“这种危急情况下,谁又忍心坐视不理呢?能帮就帮吧。”

  再说我大哥,不知道他从哪里也学到了一些治病救人的本事,在村里也渐渐传开来。寻医问药的人也多了,他竟能用纯中药,将村里好几个得了肝病的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而且还根治了他们的病。

  大哥一生清贫,五十多岁得了腰椎退行性病变,整日卧病在床,终因无钱医治,与世长辞。每当我把大哥的不幸跟朋友提及,他们都发出惋惜的感慨:“都说做医生赚钱,你大哥怎么会是这样呢?”其实我的心里清楚,是因为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与人为善,能帮就帮吧。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有幸读了点书当了老师。在课堂上,每当我看到学生带着渴求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把我之所学,都倾注在课堂上。因为我知道,对于学生来说,在学校这三年,能影响他的一生。谁又能忍心让孩子的前程受到影响呢?

  法国作家罗曼·罗兰曾经说过:“环境中每一个人的言行品格,都是融入成长过程的建材,使这个人思想感情与行为受到感染,左右着这个人的生活态度。”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细胞,是我们人生中的第一所学校。如果每一个家庭都能世代相传良好的家庭风气,相信我们都能迎来幸福美满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