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文学
刊头摄影。陈建倬
（一） 棵棵绿萝来，满满都是爱
今晚下厨，把大白菜的叶子一张一张掰下来清洗的时候，倒水时侧脸再抬头，看到窗台上的绿萝好像又把枝叶延伸了不少。
这一盆绿萝，在满是污渍和油腻的厨房里，肩负净化空气的重任，日子久了，我总觉得它就是仙气十足、卓尔不群的女神。室内绿植，我最爱的一直是绿萝。
喜欢绿萝，原因再也简单不过。它好养，无需频频浇水，土栽水培皆适宜。
甭管是小叶绿萝还是大叶绿萝，近似心形的绿叶给人以秀气大方之感。植于阳台或客厅，置于浴室或书房，都是添景增色的雅物。
记得那时进新房，去码头花店溜达，搬了长势最好的一盆大叶绿萝回来。到现在，算起来已经十个年头。
每年深秋临冬，那盆绿萝的老叶子会枯黄，剪掉，加些营养液，恐它不敌风寒，还会用柔软的小毛巾浸些啤酒擦拭叶面，每每如此伺之，常惹先生摇头爆笑。
然而，它是最善解人意的绿植，往往年末岁初的某个早上，你欣然看到，去了老叶的旁枝，抽出了两三片嫩叶，或许，还有一片还柔柔地蜷着，如腹中胎儿的萌样。
绿萝，它以脉脉含情的绿意回报了我喜欢它的那份初心。
人们说，喜欢，是浅浅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对于绿萝，这样的情感一如既往。有时，眼睛酸涩困倦了，看看它们漾着新鲜的枝叶，似乎，眼部的疲惫得到了缓解。有时，夜间茶前独坐，寂寞之感偶有，信手移着一盆水培的绿萝过来，心底便有了一些柔软与欢愉之情。
于我，它们似乎还是能感知悲伤的灵性植物。
那年八月，家婆故去，一个星期后，我们从老家返回来，骤然发觉阳台边和洗手间的绿萝零落枯黄奄奄一息。我想起来，一盆，是放置于家婆生前出入的洗手间里，另一盆，是靠近家婆生前常坐的躺椅之侧。
那天好像天气很好，但我难掩心中伤悲，噙着泪翻土、掐根重种，再后来，浇水，加肥，悉心待之，两三个月里，绿萝沉默地受着我的照顾。
现在，那两盆小叶绿萝，依然没有挪移位置。如今，家里的绿萝挺多的，长得也挺好。有时候，亲朋好友来家里，一进门就夸绿萝的美样，坐着吃饭聊着闲话还会说说绿萝很好看。
曾经，有位文友来，我陪着在阳台喝两三杯淡茶，文友说：“你如此这般爱绿萝，且是养得太好，真羡慕，对了，绿萝的花语，我查了查，坚韧，善良。”
我说：“哦！是吗？真好！”
关于各种花语，素来是懂得太少，不过，不知，并不妨碍我对绿萝的热爱……
碗筷洗罢，踱步再向心仪的绿萝，心语暗生：怀一份乐意与守望的牵念，在如流的日子里继续爱护绿萝吧！看它们枝枝蔓蔓，叶叶翩翩的姿态美，感激它们似有灵性，感谢它们除尘却污浊，添雅送清气，使人身心受益……
（二）有雨，别样小景别样情
这个八月，月末，常有雨儿来。
有时在路上，你并不备雨具，然后，邂逅它，你躲在桥下望雨幕，看起来有点恼的样子，心里却无声地笑：极好。
雨罢，你回到家，你总要去看看你的花草。
蓝雪花，喜欢大肥大水大太阳的花，在炽热的光下，它的绽放常给你清凉之感，眼下，这一抹蓝，形如翩跹雪花的这一束蓝色，含露欲滴，更多柔情寸寸生！
有时，雨儿择夜而来，你困倦的眼朦胧。外面，沙沙的声音由远而近，由远而近，你以为幻，踱步临窗，听得真切，于是心满意足地睡去。
翌日早早，牙不刷，脸不洗，乱发一头去了阳台，最靠窗的绿植经了夜雨的润泽，那份明亮，你往大俗即大雅那个角度去形容，那就是亮到几乎可以亮瞎你的眼！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是热爱生活的人们最美的祈愿，农民最理想的日子更是如此。
我想我的前世，肯定是一位勤快的农妇，懂得栽种，善于收割，所以今生，我依然热衷摸泥耘土，不亦乐乎。
适时的雨，识趣地来，对于一个那么欢喜种养的农妇来说，是多么熨帖人心的事！
太多时候，雨不停，撑一把伞，就要去看看小小的菜地。
紫苏好养，不需要做什么打理，平日里，它们习惯了闷头闷脑地长。雨来了，雨点从外墙的树叶上滴下来，“吧嗒，吧嗒”地响，但是紫苏并不言语，只是绅士地点头，这就算跟雨儿打了招呼。
紫苏是高冷的，芋叶、荷叶却是多情的，天上落雨地上流，这是常态，芋叶、荷叶却以殷勤的姿态留住了雨，这一份晶莹可爱，谁人不怜？哪个不爱呢？
因为挽留，所以生情，因为有了情意，才有了柔雨亲吻叶儿的别样景致！
生姜在努力地长，红薯叶也可以摘了，艾草绿意深深，昨天下午割了一畦，切段，晒干，泡脚解乏的尤物。剩下的就让它们随心所欲，长在地里吧！
很感激雨儿，给了它们足够的水分，关于无私，关于奉献，关于最暖心润肺的给予或者馈赠这样的词语，句子，真想全都挖掘送给雨儿！
不过，有时，并非所有的雨都是适可而止，对于雨儿，也是有点幽怨的。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古人有大家——杜甫所赋的名句，好像曾有一度，满足了你在夜里关于红蕊添雨的美图想象。
然而及至轻嗅柔嫩的花瓣，嘴唇有了雨点冰冷侵入的时候，再转而打量那旁枝一朵——大半花瓣委于土下，冷蕊披雨稀疏样。
我养的花，要经长夜的雨的声声催冷，当我酣睡，它却不堪其寒，直至被摧残。
这，情何以堪？于是，因雨生怨，心之所向，缱绻不止！怜爱有加！
哦！夜间的想象并非尽然全美呢！有时，因有雨来，花开得最浓，但也有时，因有雨在，花败得最重。
当然，因为雨，怀情也好，生怨也罢，不管白天黑夜，它喜欢下着，那就下着吧，菜还是要种，花还是要养，我们的人生不就是如此吗？有梦也有现实，有相聚就会有别离，有咫尺就会有天涯。
又是子夜，雨再次而来。飒飒的，哗哗的，没完没了的……我的思绪，没完没了的，飘飘忽忽，艾草，还会继续长吧？月季，不知花落又何方……
还有，今夜，谁共我，共入一帘幽梦，共我看花开，共我把叶赏，共这一番起起落落雨中情……
（三）雨中随记
微风过，细雨落，阳台边的绿植受了天泽，嫣然语笑的媚态。似乎包括我的长发，也欣然获得雨的倾心之吻，罢卷，擎伞，独步下了那个小小的台阶。
我有多久没有这样行走，不邀朋友，不用购票，其实就在咫尺，我也可以触及我的心脏所想抵达的地方，哪怕只是平凡之地，再为普通不过的东西。
月季，有时候很高冷，鲜有花来，有时候很是热情，常惹蜜蜂嗡嗡嗡地闹。此刻我的周遭，方圆不过五六米，但十几盆月季摆开来，其间十来朵花儿，摇曳雨幕里，红的、粉的，半开的、全然怒放了的，远看，颇有情趣，近赏，淡香润肺。
绕过墙角，目之所及，是薄荷叶面，绿意十足晶莹剔透的态势，想起那时五月某日，看到圈友魔豆发的朋友圈里，有张关于奶瓶细插薄荷的美样，心生触动，于是去魔豆家小坐，看那两瓶可爱的薄荷叶，盛赞她巧手打造的花园式阳台，魔豆热情，侃侃而谈她的养花之道，并将薄荷香叶以及好几种太阳花花苗随送于我。后来，没再去叨扰魔豆，只是在这一段很长的日子里，太阳花开了一茬又一茬，薄荷叶长了又剪，剪了又长，有事无事，或采摘，或摆拍，心里隐隐约约，都有一份对于魔豆的谢意。
荷花或者睡莲开在窗台边，估计是不能有的奇迹了，水缸太小，河土不够好，最关键是懒人空有一腔对于水中君子的羡慕之情，然后鲁莽地网购藕根，急急忙忙地掏土种下，此后一段时日，绿叶是冒出来的，很萌很可爱，我很是雀跃，再等，无花，也只能怪自己养荷乏术了。
但此刻听雨观荷叶，也是有点小情趣的，荷叶与另一处的芋头叶子相比而较之略大，略圆，但水珠在叶面同样是很皮地滚动，然后，悠然，往水缸里跳跃而下，雨再来，慢慢又聚成玉露一样的圆点儿，圆点儿又往缸里头做一番跳跃运动，好看的不行。
“沙沙，沙沙……”这雨似乎是越下越欢，我的花伞下，这一颗疲惫的人心获取了声声热情的触动，这一单调的双眼也领受了片片花叶的言语。
我笑看散花漫叶，伞倾斜，雨飘过耳风送凉，此时，风雨有声我无语，浅想遐思，海子有诗一首，涂鸦文字的人无不熟悉，大意就是希望有一间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之类，这是多少人神往的美境！《灰姑娘》里面描述着一个装满爱意的南瓜车，又是多少人心憧憬的童话世界？
而我，如果有个去处，容我暂且丢开尘世的愁，恶俗的重负，那即便没有大海，心里也定会认准了那就是马尔代夫，即便没有南瓜的萌样，心里也定会认准那是一辆载来闲情逸致的豪车。
雨停了，悄然的，我也该回屋了，“哐啷”，我把通往那个好去处的铁门锁上。
钥匙，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