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文学总第1658期 >2024-12-06编印

岜岑瀑布骑行记
刊发日期:2024-12-06 阅读次数: 作者:​苏仙英  语音阅读:

刊头摄影 潘 华

刊头摄影 潘 华

  这个夏天,听说岜岑瀑布已经成为网红打卡地,于是我们决定周末的时候骑行往岜岑瀑布,去看一看这个“网红”瀑布。

  我们规划了骑行的路线:去的时候往雁江方向,返回的时候往那城方向,刚好是绕成一个圆圈,非常圆满。

  夏天的蝶城江滨路,草木深深。阳光掠过右江河面留下一江波光粼粼,再从草尖树梢中钻出,把斑驳树影投在路面,清风徐徐,影随风动,我们就这样迎着风,追着风,出发。

  离开了江滨路,我们很快就到了通往雁江的二级路。二级路比较平缓没有大坡,来往车辆也不多,适合我们这个岁数的人骑行。有风从耳畔过,那是路过我们身侧的车辆掀起的风,也是我们加速蹬车带来的风。“年皆过半百,来日苦无多。”不如双手紧握前行的车把,紧握迎风的现在!

  从二级路转到往西安村的道上,路变窄了,景致更好了;坡也多了,人也吃力了。我们把速度放慢,反正是休闲骑,刚好看看沿途风景。

  夏天的南方,田野绿得不像话,像油画大师有意控笔画出的层次,深深浅浅,浅浅深深:窜得高的庄稼吸收了充沛的阳光,枝叶透着深深的绿,像稳重的中年人,不急不躁地等待着明天等待着收获;长得稍矮的庄稼在阳光下摇摆着嫩嫩的绿,像是机灵的小丫头,躲在大人的背后露出一张笑脸,忽闪着大眼睛瞅着你,浅浅地笑。而岜岑瀑布就像一匹雪白的绸缎,在这一片深绿浅绿中高高扬起。

  其实,这是我第二次来岜岑瀑布了。第一次来岜岑瀑布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的岜岑瀑布养在深闺人未识。也是在十年前我知道了它的又一韵味十足、优雅灵动的名称写在《徐霞客游记》里:喷珠崖。奔腾的流水从高处泻下,好像一群四蹄生风的白马以雷霆之势迎面而来,流水砸在崖下峭立的岩壁,砸出万斛珍珠,千朵银花,“喷珠”二字实在是贴切形象。

  十年后的岜岑瀑布,瀑布下的流水已经被水泥和方石框住。

  如果说,十年前岜岑瀑布下的流水是躲在灌木丛间隐在草丛底下的一条狡猾的泥鳅,那么十年后瀑布下的流水则是养在观鱼池内一尾漂亮的大白鳝,骄傲地向游客炫耀着白花花的肚皮。

  这不,来到水边的孩子们等不及走到瀑布跟前,就“扑通扑通”地跳进了被框住的流水,蛙游潜泳,花样百出,水花四溅,语笑喧呼,与不远处瀑布轰隆的水声奏出了一支鸠车竹马的交响乐曲。

  我们把车子往路边一丢,把裤腿一挽,把鞋袜一脱,双脚迫不及待地往水里一站,沁凉从足底“嗖”地窜到头顶,骑行一路的疲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我决定以骑行的方式去看岜岑瀑布时,有朋友嗤笑,“来回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开着小车踩着油门去不香吗?”

  我可以确定,这位朋友肯定没有体验过骑行的快乐。

  一路的景色从苍绿到老绿,再到深绿浅绿嫩绿,我恨不得自己就是一个皮球,在这柔软厚实的绿毯中快乐弹跳,这是坐在车子里疾驰而过没有的体验;抵达终点时长出一口气的成就感让自己光芒万丈,自信而有力量,这是脚踩油门没有的体验。

  在瀑布旁的空地,当地的几个小伙子坐在天幕下烹着一壶茶,茶水“咕噜咕噜”的欢唱。小伙子们看见我们穿着骑行服,就把几把布艺小椅子递过来,“骑车来的呀?坐一坐一起喝杯茶呗!”

  我们感激地接过椅子,笑,“游客这么多,只有我们有这个待遇!”小伙子们也笑,“游客这么多,而你们最累!”

  是的,骑行很累。可是当我在天幕下坐在椅子上舒展着双腿啜着茶香,听着耳畔轰隆隆的水声,听着小伙子们拨拉着吉他轻轻歌唱,这一切那么美好,中年人固有的窘迫与焦虑,在这一瞬间我学会了与它们握手言和。

  听着小伙子们哼唱的小调,喝完一杯茶,我们开始循着游人踩出来的足迹走到瀑布底下亲近瀑布。

  靠近瀑布,水汽迎面而至,在阳光下勾勒出一幅烟雨迷离、彩虹飞架的人间仙境。

  靠近瀑布,冷气扑面而来,浑身的毛孔倏忽收紧,而身体的内分泌系统开始工作,多巴胺开始充斥着大脑皮层:如果我是一滴水,愿是瀑布的一滴水,不需要波澜壮阔但可以跌宕起伏。与志同道合的伙伴们汇聚成溪,携手游弋,同心协力找到腾空而下的山岩,嘻嘻哈哈地纵身一跃,快乐地自高处跌下,拿着大顶叠着罗汉,倒栽葱地撞到地面,再用温柔利剑把地面凿出沟壑,沿着沟壑快乐地流向远方。

  瀑布跟前游人很多,大家可劲儿地找着最佳的拍摄位置,一心一意地要把瀑布和自己融入镜头里。

  你看,在瀑布面前喜欢笑或不喜欢笑的人们皆不由自主地嫣然一笑,用手机,用闪烁的眸光,记录着这一瞬的精彩,在光与影里,纤纤细手轻轻一按,一幅美丽的画面,从此裱在记忆的墙闪亮发光。

  美好的人间值得欣赏,如画的风景值得体验。人生不如规划的骑行路线圆满,知天命之年,走自己的路。风尘仆仆,终有归途。我们在游客越来越多的时候与岜岑瀑布作别,与拨弦弹唱的小伙子们告别。

  岜岑瀑布,再见。